西西弗斯之歌

茶楼里的十八岁青年

阿唐现在十八岁半,刚刚考完驾照,时常开着家的小车到处跑,跑得最多的地方是柏宁酒店的中餐部,他喜欢去那里喝早茶。

他喜欢喝早茶,喜欢开车。但都是有个小小的故事。


阿唐在初三的暑假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本来一家三口美满的旅行变成一个噩耗。驾驶与副驾驶的父母当场死亡,巨大的挡风玻璃碎片扎进去他大腿的主动脉。他说如果不是对面客车有个医生,然后没说下去。


这场车祸给了他三套房产,一辆丰田,一笔可观的遗产,横亘在大腿上的巨大伤疤,和两张死亡通知书。

他的父母,他和父亲钟爱的雷克萨斯,和原本的生活都离他远去。唯一一样可以陪着他走来走去的就唯有那辆丰田车。


新的监护人是他的小姨和姨丈,如果按照电视剧的剧情大概是恶毒的小姨和姨丈抢走了属于他的遗产,阿唐隐忍蛰伏拼搏最后抢回属于他的东西。

但事实上小姨待他很公道,没有视他为己出也没有待他为外人,不会经常请他去她家吃家常饭,但也把父亲遗留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收入的80%都存入他的账户。

他也很奇怪为何有小姨这种人,但是想了一会又没想,只是在宽敞的客厅里开着电视喝着可乐吃着打包的烧鹅饭。


邻居姓张的一家是个因为工作关系而调配过来这个繁华的小镇的,本来跟阿唐家并不熟稔,但后来也听闻了阿唐的悲惨遭遇,每天在电梯上上下下都是看着阿唐提着外卖的饭盒和一听可乐。终于在八月将末的一天,他问阿唐要不要跟他们家一起去喝早茶。

阿唐很错愕,跑回家里。

张先生有点失望和惋惜,走回家里。

第二天张先生试探性地敲了一下邻居的门,门一开就看见穿戴整洁但显得局促的阿唐。


喝的是普通的普洱,点上糯米鸡叉烧包烧卖凤爪排骨,一碟干炒牛河,还有新式的甜点芒果绿茶薄餐。

阿唐没有主动说话,张先生问他一句他就答一句,直到回到家中两家人,噢不,一家人和一个人分开进门的时候,阿唐才主动说了一句“谢谢”,还有一句“下次我请你们喝茶,我也有钱。”

张先生大笑着说他小孩子气,而回到家的阿唐开了一听可乐。

八月流火终将末,九月大概是大部分学子都不喜欢的月份。张先生送阿唐去学校,并说以后每个周末有空的话你都可以跟我们家一起喝茶吃糯米鸡。于是阿唐比任何学生都期待假期。


第一个周末还是糯米鸡叉烧包烧卖凤爪排骨,一锅猪肝瘦肉粉肠粥,还有炸蛋散。

第二个周末是金钱肚虾饺鲍汁凤爪和牛仔骨,葱花牛肉肠和罗汉斋肠,一碟油菜心。

第三个周末是马拉糕牛肉烧卖凤爪奶黄包猪油包,XO虾米酱煎肠粉,一碟生菜。

……


如此循环往来,阿唐每到周末都会穿戴整齐,在家中静候一天的第一声也可能是最后一声的门铃。

只是阿唐不太喜欢喝普洱菊花铁观音。而张先生都会像他长辈那样叫他多喝两杯茶,每每这时候阿唐就举起杯子轻抿一口,回到家后再开一听可乐。


高三毕业的暑假,他感觉轻松了许多,报考了驾照的考试,两个半月后也顺利地考到了驾照。考到驾照的第一个周末他不无炫耀地向张先生摇着他的车牌,张先生也不客气地让他载着一家人去茶楼。开着的是父母留下的丰田车。

下一个周末,张先生还是让他载着一家人去喝早茶,然后在席间轻描淡写地说起自己要调回总部的事情,而阿唐也轻描淡写地喝完一杯普洱茶。



星期六早上九点钟,阿唐如旧穿戴整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沙发静坐等候那声讨喜的门铃声,而是从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径直走向大门。看向隔壁连对联都撕掉的门口,他显得很从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地停留。

开着丰田车到熟悉的路口。进入酒店走到熟悉的位置。服务员问他要什么茶,他说不用。然后他点了叉烧包糯米鸡和金钱肚,就着可乐吃完了这一顿早茶。

嗬,这位茶楼里的十八岁青年啊,明天开始就要去上大学喽。

2013-10-17
/  标签: 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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